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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覺,時差已經差到美國西岸那邊了...

忽然想起來HTC可以找些新書來看看,

下載了1Q84,蔡康永,二月河的雍正等,

結果在很久沒連上去的wisbook上,發現了早就想看的,湊佳苗的告白。

其實應該是去年年底左右的事了,這部片在movie版引起轟動討論...

想不到手機上已經有小說版了。


於是一口氣讀完。


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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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很喜歡這樣子的"日本"。

這樣說很怪,因為這實在是一個相當悲慘,甚至有點恐怖的事情。


但是,這同時是一個絲毫不離奇,卻劇力萬鈞的故事。

發生在台灣人理應最熟悉、最嚮往的國家。

我喜歡的,則是那個在緯來、國興所撥的光鮮亮麗,搞笑節目

在那個日劇、卡通、偶像、AKB、美食、建築、溫泉、漫畫

這些對稱、嚴謹、方整的底下,

那個被逼壓著喘不過氣的"真實"。

我當然不喜歡恐怖和畸形,但我認為必須撥開那些方正和色彩,

正視那些真實存在的事情。

這樣畸形的日本,從很早很早的阿部定事件,岡山的都井睦雄事件,

一直到近幾年的酒鬼薔薇盛斗事件、女高中生水泥埋屍案件、

光市母子殺人案件,佐世保小六女童事件。(這些案件我每打一個,手都還是發抖的)

犯罪年齡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


而我必須(有點天外飛來一筆地)指出,我更關注的則是

和那樣子的日本越來越相像的我們。

但我必須在此打住,

回到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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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簡述劇情。


按照我所看的手機版,

故事其實分成兩個大章節,底下又各分三個章節。

 

共有六章。

每一章大致來說都由一個人物來敘述。


分別是森口悠子老師的最後一堂課。

還有北原美月寫給老師的信。

直樹媽媽的日記,下村直樹的日記(或是自白)

渡邊修哉在自己的網頁上的信,

還有最後的,森口悠子的電話內容。

也就是說,每一段故事的訴說者,都帶有相當成分的私人立場。

於是在閱讀的過程中,讀者是不可能不被拉扯著,不可能很全知全能地客觀、中立。


(嚴格說來,這不算是甚麼了不起的技巧,信手想來,

 就有橫山秀夫的半自白採用類似的方式寫作。

 但必須承認的是,湊佳苗用得更加巧妙!)

 

而實在地說,這故事裡面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甚麼特別的人。

甚至,就連自己覺得聰明無比的渡邊,說實話,他的聰明也談不上頂聰明,

就是個國中生稍具高中、大專理工科程度的王八蛋,

來台灣比奧林匹亞也很有可能被電掉的那種。

而他們每一個,的不特別之處就在於,他們實在是和你我都一樣的普通人。

真的,只不過,也不能說運氣不好發生了接連的慘劇,

應該說沒發生這樣慘劇的一般人運氣比較好吧。

他們真的是普通人,和你我一樣,只是一個接著一個,

被逼急了,沒轍了。

像普通人一樣地,甚至無法跳一步想地,鑽牛角尖。

 

這個故事裡,悠子老師的四歲女兒被發現在學校的游泳池裡溺斃。

但是在第一章的故事裡,老師就在全班的面前說出了,

這不是意外,是人為的謀殺!而犯人就在班上的同學裡頭!

她在這兩個犯人A、B所喝的牛奶裡,注射了HIV帶原者的血液。

說實話,這實在是很微弱的報復手段,

只要口腔、食道乃至胃腸沒有破洞,

大概就不會被傳染,連她自己講完也說了,這機率實在不高。


但是,國中生的小朋友,哪有這樣的常識呀。當然造成了恐慌。

(有個女同學還很好笑地閉住了呼吸,怕飛沫傳染)

而正如同悠子老師在最後的電話裡所說的,

國中的小朋友其實是不能不依附大人所賦予的規則的。


於是,班上的氣氛開始肅殺了。

於是,在犯人B再也不敢來上學的情形下,

群眾的怒氣開始流注、傾洩,朝向犯人A的修哉。

這基本上都是老師所期盼並且操縱而成的結果。

新來的熱血老師,寺田卻又昧於真相,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

只是一味地精神喊話,到犯人B直樹的家裡去每周家庭訪問。

給這個懷疑自己已經感染HIV的家裡蹲更恐怖的心理壓力。

於是犯人B把自己關起來,不敢洗澡、卻在便溺、進食方面有極端的潔癖(怕傳染給家人)


最後終於崩潰了,到便利商店去血花四濺。

然後,告訴自己的母親,其實,

那個女孩子是自己殺的。是為了給修哉還以顏色,

母親想要同歸於盡。孰料,卻刺死了母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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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北原美月是唯一一個聽完悠子老師的話之後,有在思考的人。

她想的是,老師真的有把血注射進牛奶裡嗎?

於是,她把喝剩的牛奶盒拿回家化驗,發現其實裡面根本沒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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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個故事有趣的地方就在於,雖然不是推理小說,

卻仍然有很大的轉折,很強的懸疑性。

兩個共犯忽然變成了只有其中之一是殺人犯。
(老師可愛的女兒被修哉的發明給電暈了,
 然後才被 因為被修哉看不起而氣不過的直樹 丟到泳池裡,溺斃)

原來老師並沒有注射血液到牛奶裡面,兩個人乃至全班都虛驚一場。

而轉折不在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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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因為沒有加入班上其他人對修哉的"制裁"
(其實就是比惡作劇再糟一點的惡作劇,還不到暴力的程度)

而被視為叛徒,被強架著和修哉接吻了。

(雖然只是這樣,但是卻是令人不寒而慄的一幕,當然不是因為HIV,
 而是因為血淋淋的慘忍,中學生的慘忍,
 是如此地在輕蔑的談笑間被共謀、默許、甚至一場遊戲似地被執行了。)

(很令人熟悉吧?)


北原卻因此,意外地和修哉熟稔起來了,進而喜歡上他,進去他的"研究室裡"。

(讀者要到後面渡邊的章節才知道她寫給悠子老師的信是在那個時候用電腦打的)


但轉折並不在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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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面的章節,渡邊的網頁裡面。

渡邊說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他是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

而從小被母親教了許多理科知識,卻也因為自己的出生而阻擋了母親的前途,

被母親拋棄的他渴望著母愛。

透過各種方式(一個中學生所能夠偏激地想出來的"各種方式"也就狹窄地很)

他都找不回母親(比方說開一個網站啦 或是科展得獎...這算是甚麼積極方法?)

而最後,在和美月的爭執中才發現,自己其實和被自己所鄙視的

直樹其實很類似,都是離不開母親,喜歡母親的戀母者,

於是他失控了,把美月殺死,並且藏在冰箱裡。

他在網站上也說了,其實他一開始想把悠子老師女兒電死的目的,

也只是希望用一個只和他媽媽(一個理科教授)有關係的方法來闖一個很大的禍,

這樣警察也好,法官也好,就一定會把他媽媽找來了。

他還寫道:

聽到HIV時還真鬆了口氣,

這樣一來或許就能和母親相聚,聲淚俱下地相擁,

一起做實驗、發明,度過最後的日子。


的確是歪曲的,整個人。

但是其脈絡並不是不能理解。

他也在網頁的最後預告了,他做了一個炸彈,

將會在朝會的時候,由他親手按下手機的開關來引爆。


但故事的轉折再一次地讓他失望,並不停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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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子老師最後的電話,打給了修哉。

他正按下手機的引爆開關,炸彈卻沒引爆。

電話響了。

原來是悠子老師把炸彈解除了,並且移到另外的地方。

在老師的電話裡,痛罵了修哉的懦弱,也藉由老師的口中,

讀者知道了,原來當初牛奶裡為什麼沒有血液,

是因為老師的先生,也就是那位被抽血的HIV帶原者,

不願意老師以復仇的方式對待仇人,偷偷把牛奶換掉了。

老師得知之後,便和之後的班導師寺田聯絡,

藉此得知班上的一舉一動。

寺田去直樹家一直拜訪也是她的建議,讓直樹受盡了折磨。


而最後,老師緩緩的說出,那顆炸彈的去向,

居然是放在修哉母親的研究室,而那顆炸彈,方才已經正確無誤地被修哉自己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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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仇可說是報得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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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讀完,

我發現讓我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情。

讓我一年年倒退地回想了。

自己在當老師的時候,雖然只有半年,

但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寺田維特。

完全不知道小朋友在想甚麼,只會一昧地叫他們小朋友。

卻原來,最不知道發生甚麼事的其實是我。

(也發生了一些事情呢,那些小朋友。)

我卻從來不把那些事情,當一回事,

以為都是小朋友的事情,還暗自認為十四歲的孩子,把一些小事看得比天還大。

其實我的暗自認為也的確沒錯,

他們真的把一些小事看得比天還大,

但是,我卻忘記了,十四歲的人,他們的天空其實並不怎麼寬廣,


看不見那些小事其實有多小,

於是那些事情就無與倫比地龐大著了,占據了他們生命的全部。

而我,當時23歲左右的我,根本就忘記了,

被那樣渺小而龐大的事情占據了生命的全部,是多麼的痛苦。

 

而我繼續回想。我真的想起了,

自己十四歲時候。

有點像是直樹,也有點像是修哉,甚至,也有點像是美月。

我想起了當時我在班上,有時候很吵,有時候很安靜。

有的時候和所有的人都可以玩在一起,

有的時候也被分配到不受歡迎的那群。

我也想起來,那時候我看那些老師,覺得他們明明都幾十歲的人了,

卻還來跟我們這些小朋友一般見識,實在是太丟人了。

然後暗暗決定自己長大絕對不要成為像他們一樣,得和小鬼斤斤計較的人。


我也想起來,那個時候,

我把生活分成上課和下課,

有的時候,下課、放學時發生的事情,在學校附近屋頂上、暗巷裡發生的事情,

我會很努力、很小心地不讓它出現在上課的時候,

其實也沒甚麼,就是一些菸,一些啤酒瓶、和一些不敢脫口而出的髒話。

但我卻覺得自己很努力,很用盡全力地那樣扮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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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必須說,這故事裡面的人,


幾乎都是可以讓人relate的。

像是這樣的人們呀。像是這樣的家庭呀。

其實讀來都不算陌生。

求學時代的一個朋友,其人之光鮮亮麗、聰明伶俐,皆是我所見過的最高標準。

但與其深交認識後才發現,此人的家庭關係並不如其外表一般亮麗。

此人與其母親,此人與其手足,相處的已不能用破裂來形容。

而在所有人面前,此人是亮麗而引人羨慕的,

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分男女。

我想,這還只是我知道的,

必定還有我不知道的吧,我的朋友各位。

家家都在念一本難念的經,也不見得誰家的那本就買到拉丁文的,比較難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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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自己,在讀這個故事的時候,

我的記憶像是連綴的點,被那些人物喚醒了,拉起一條長長的線,

我站在中間,走在上頭,搖搖晃晃地走到了28歲。


像是直樹那樣,修哉、美月那樣。

甚至,像是維特那樣。

接下去呢?

我會變成像是直樹、修哉他們的父母親嗎?

有得選嗎?

我的父母親有得選嗎?

他們有選擇要花幾百又幾百萬養一個現在基本上見不到面也不常聯絡,

關在一萬公里以外的閉門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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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老師們呢?面對這個世代乃至於下個世代的怪物學生、怪物家長,

以及這些學生即將要演變的怪物家長,和生下得更怪的學生...

這些老師,在精神面實在得要很強韌,像是消防隊員那樣地強韌啊,

再不然就是很麻木,在付出過多的關心之前先關心自己的血壓和尿蛋白。


我仍然不知道悠子老師是不是一個好老師,

我只知道我會想繼續叫她為老師。


我也不知道,復仇這件事,到底對不對。

 

對於這個主題,作者湊佳苗藉由美月的遭遇說出了(我認為是)

自己的看法:

在事件發生之後而失控的班級裡,美月也被捲入了被欺負的行列。

她本來認為應該直接規定讓受害者的家屬自行制裁犯人的。

但她後來還是認為審判還是必須存在的,

並不是為了保護犯人

相反地,而是為了不讓被害者變成加害者,

變成了很容易操縱的單一群眾,暴民。

(為了不讓世人誤會和失控的必要方式,美月說的)

仔細想來,我在讀到班上聚集起來對修哉的"制裁",

一直聯想到了"缺席裁判"。

雖然我們,在各個國家的社會裡,都抱怨著司法制度的不完善。

但是,這樣的法律制度仍然有存在的必要性。

這個故事裡,用了不小的篇幅讓我們見識到了暴民。

 

也聯想到了廢死聯盟。

我仍然很討厭這個團體,仍然認為死刑的必要性遠超過很多
這些團體嘴巴上講的神聖理由。

但是,我們也不能任由被害者家屬自行復仇。

因為這個分寸,很難拿捏。這個故事裡,美月的死,直樹媽媽的死,渡邊媽媽的死,

甚至直樹的大姊肚子裡的小生命,都是不該消失的。

這是被化身為復仇鬼的悠子老師所造成的,
但除了直樹媽媽的死是她願意背負的(也就是認為此人罪有應得)
和渡邊媽媽研究室的炸彈是她搬過去的(對於渡邊的考驗)

那麼,其他兩個小孩子的性命呢?


(在這個故事裡,

美月本來要想辦法替直樹報仇,對象是寺田老師,

在她向校方控訴寺田老師的作法失當之後,

她更進一步打算要用理化教室的藥品毒死寺田。

孰料自己卻被渡邊先殺死了。)

(這也是我喜歡這種敘事手法的原因之一,故事不只在敘事情節本身展開,
 更在情節與情節之間,按照時序性推演出新的高潮。)

 

或者說,當人一但踏上復仇的路時,是很難控制住火勢不令其延燒到無辜的人的。

沒有人應該是punisher。而就算是Frank Castle也不願意殺害沒有罪的人。

另外,這個故事還讓我想到了和我有切身相關的ptt文化。

關於網路上的謾罵和群起效尤的攻擊,易言之,暴民文化是也。

於此我必須說,我並不是很欣賞,而且是越來越不欣賞網路所捧出來的一些

所謂的發言人。諸如:朱學恆、九把刀等人。

他們恰恰好就是我所想形容的,操縱暴民文化的煽動者。

當然,從正面角度觀之,是一種多元文化的兼容並蓄,
傾聽他們則是一種對於公民發言的傾聽和尊重。

但是,他們慢慢可以站在第一線上去罵一個惹到他們的人,

或是反對他們議題的人。

他們甚至站在講台上演講,上節目侃侃而談,對於各種議題。

其實是很恐怖的。

在不知不覺中,ptt也好,這些人也好已經變成了輿論的重心之一。

他們的發言變得很有份量,甚至連他們的經驗也都是成功的可以拿來分享的。

我至今仍然不懂這兩位成功之處在哪,

對於朱先生懲惡揚善的舉動,我對於後者給予肯定
(比方說甚麼酸梅湯啦、芭樂、果農之類的)

但是前面就不必了,每個人最不該被剝奪的就是對於善惡的判斷。

朱先生有時的舉動,只會助長這股網路上的言論多數暴力。

當他舉起石頭要丟向某一個對象的時候,

我想,2千多年前有一個大鬍子說:你們之中沒有罪的可以丟。

在現在,很可能大鬍子自己會先被丟得鼻親臉腫的呀,阿們。

反觀故事,與其類比。

這樣的暴力難道不類似嗎?

美月在信裡說的,


"大部分的人都希望受到別人的讚賞。

但是做好事做大事太難了。那最簡單的方法是甚麼呢?

譴責做壞事的人就好了。話雖如此,率先糾舉的人,

還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但是,跟著打落水狗就簡單了。不需要自己的理念,

只要附和就好,這麼作除了當好人,還可以發洩日常的壓力,

豈不是一舉數得的樂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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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書中苦惱著,害怕著,聚集著,喧囂著的孩子相比。

我們真的從那個年紀長大了嗎? 還是,其實,

在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們基本上也就停止成長了? 已經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然後,衣食無缺的我們,開始工作的我們,

開始賺錢、養車、養家買房的我們,

還在蒐集7-11公仔的我們,我們真的長大了嗎?

還是,套句某不紅藝人曾經因為未婚懷孕而編的歪歌:

"囹仔嘛會生囹仔~"

他的意思是,想不到自己和老婆都還不算真的長大,就要生小孩了。

成長是不是就是這樣子而已呢?

所謂的傳承是不是就是這樣子呢?

歷史是不是也就是這樣子而已呢?

一堆長不大的人隨著時間的累積,沒有變成先人和自己期望的樣子,

卻接下了棒子,而且,在還沒準備好的時候,

棒子就得往下傳了。

而等到自認自己已經真的成熟了,天啊,

你可能已經在醫院插管了。

等待果陀裡面的一個鮮明的比喻,孕婦跨坐在墳墓上產子。

Life is short,或是更鮮明的,一個電動主機的廣告,

一個孕婦把小孩子噴射產出,撞破了窗戶、飛往高空,並且像自由落體一樣

降落,途中的幾秒內此嬰兒成長、變老,然後降落在壽終正寢的墳墓裡。

2萬多天而已,蔡康永說的。


離題了,回頭看故事裡的維特老師吧,

原來他之前也是悠子老師先生的學生。對其人的嚮往使得他也奮發圖強,

成為一名老師。

但他不明就裡,一昧熱血。

反而成為復仇計畫的幫兇。

在他根本還沒準備好當一個老師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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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說了這麼多的我們,那我呢?

一直沒有快28歲自覺的我,還不需要繳房貸、車貸乃至學貸的我。

老是覺得自己應該才剛過20歲,卻發現大自己一歲的學姊小孩都已經生兩個了。


Am I ready?

我有辦法成為一個不畏懼群眾激憤的人嗎?

還是我根本就很如魚得水呢?


我想,明知自己是對的而敢和一整個社會起衝突的人,

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已經不只是成熟了,

而是一種很高貴的品德。

但是,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對的呢?


像是這個故事裡,基本上每一個角色都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就是自行其是。

自以為自己是正確的,而所有人的標準都是互斥的,

就連讀者也是一頭霧水。沒有人會認為兩位少年AB是對的,

但他們自己覺得自己對極了。

家長認為自己的教育和關懷是對的,

結果兩個小王八蛋幹的好事。

美月覺得自己是對的,

維特更是自行其是之尤者(雖然他是被森口老師教唆的),

森口老師則無法接受整個社會都不認為這兩個小王八蛋是有罪的。

於是,悲劇,

一個接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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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movie版去看了看之前版友們寫的影評。

文筆流暢、理路分明,真的寫得很好。

是我遠遠比不上的。

只不過,就我的觀察,部分版友(或是大部分?)

多半是譴責兩個小王八蛋,罵他們是小屁孩趕快死一死。


我想,我們每一個人不太可能都成為渡邊,

但是,沒有變成直樹那樣子的附和者真的只是運氣好。


就像是美月說的,譴責他人很可能是平凡的我們能夠做的唯一好事。

但是,are we so different, at all?

如果真的只有無罪的人才可以的話,我們敢丟下第一塊石頭嗎?


但我還是很同意,殺人者死,不管你幾歲。

趕快丟到名為司法體制的國家機器裡,弄死他們吧。

人,實在太多了點。

當然,一邊這樣想的同時我真心的祈禱,

自己不會犯下這樣的罪行。哪怕是再怎麼樣極端而必須的例子。

我,既做不了甚麼大事,也談不上善良,

只想安安份份的活下去。


這就是號稱28歲的MADAO在mumbling 30幾頁之後

所得到的爛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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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電影:

電影版聽說是之前導令人討厭的松子、下妻物語的那位中島哲也,

擅長用快樂的畫面講悲傷的故事。

看過他的兩部作品(松子和下妻),我都很喜歡,影像風格很強烈、節奏很明快、很跳。

卡通風格強烈,卻緊緊扣住人心。

緊接著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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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看完。

的確是改得非常好。看得出導演功力。

的確是改得非常好。看得出導演功力。

原作本身就有時序錯亂的問題,那是為了要製造懸疑性。

但六篇的篇幅如原封不動改編成電影可能會有過冗的問題。

導演很聰明,把許多篇幅交錯描述。既豐富了當下的景深,

又縮節了時間。

畫面美麗、劇情殘酷、和音樂的明快歡暢,

這樣的不協調在"松子"就已成為導演的個人強烈的影像風格。

我很高興他並沒有濫用,或是把松子時強烈的超現實風格照單煮飯。

本片裡緊扣著現實,但意象紛呈,色彩繽紛。

我很喜歡moive版某版友對於血此一意象,在不同場景有不同意義的說法,

在牛奶裡滴入,像是絲絨一般,

在直樹媽媽死掉的牆邊如噴射狀一條拉橫,


在美月被分屍的時候卻又像是被破壞的玩偶零件,

都或明或暗的符合了當下人物的心情或是背景。

還有像是大雨,像是逆轉的鐘,

看得出導演擅長用影像去拼貼出想說的話,

並且把想給予的震撼藏在畫面裡。

與原著不同的地方有:

電影裡面老師根本沒有把血注射到牛奶裡,是騙人的。

而電影也多了老師和北月在咖啡廳談話的情節。

還給了老師一點軟弱和人性,並且在之後握著小朋友給的糖果而崩潰豪啼,

又更罵自己:太蠢了!進而又堅強了起來,變成完全的復仇鬼。

這比原著的專心一志要更多了層次上的轉變。


最後,我倒是不認為是開放式結局,

我想我受原著的影響很大,把爆炸逆轉只不過是小朋友的希冀,

唯有渡邊的媽媽也死去,悠子老師走這麼久的復仇路才有意義。

而最後,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悠子老師的畫外音:開玩笑的!

真只能說改的仿如神來一筆!

收尾收的漂亮至極!讓自始至終都用這句台詞在心裡或是當面defy他人的

渡邊也一嚐這樣錐心刺骨的重擊。

這句話也造成前面所說的,沒看過原著的觀眾對於劇情的疑惑:到底渡邊媽媽死了嗎?

雖然我是原作派的,但是看完電影之後,又加上剛好看到導演接受雜誌的訪談對話裡提到,

原來中島導演自己,並不太相信原作裡的每一句話。

原作裡的人物,講話的每個人幾乎都是殺人犯或預謀殺人未遂,導演不太相信他們會百分之一百說出實話。

所以,加入了一點點他們各自按照立場對於真相的解讀,變成了小型的羅生門。

比方說老師其實沒注射血。

比方說渡邊在網路上並沒有像是原著一樣講出了實際上在大學研究室裡發生的事情。

我覺得滿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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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對於電影版的改動,我更喜歡,悠子老師倒數前幾句的台詞:

"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消失的聲音,不是啪鏘… ,是「磞鏘」!!!"

這用中文寫看不出端倪,得稍通日文並略懂漫畫狀聲詞才知道。

前者是很細小的東西如玻璃、燈泡等破掉的聲音,


後者比較像是鋼琴或是貨櫃車從高空墜地的聲音。

渡邊則用前面這個狀聲詞,講述自己被媽媽拋棄的感受。

而在悠子老師最後的說教裡,她告訴他,真正的椎心刺痛,

應該是像後者那樣轟隆作響,並且像你現在這樣痛徹心扉!

松隆子在這一幕的大段獨白再次展現成熟而且俐落的演技!

實在是實至名歸的名場面。

只有看到這一幕,我才看懂了這補充了原著所沒有的意涵。

不管原著也好,電影也好,這才是森口老師的目的:打入內心的巨大痛苦。

原著在此,反而做不出畫面的交疊、少年心中僅存的奢望,

也做不出森口老師緩步走向渡邊,兩人對峙的張力。

讓森口老師的長篇大論顯得不囉嗦而且長度合理。

最後的對峙場面老師走向渡邊,一把抓起他的頭髮,
說道:

"這樣,你就可以開始,你人生中重生的第一步了。"

幕暗。

"開玩笑的。"


太神了! 中島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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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完電影版我才發現一個想提出的問題,

對於原作及電影都是。

就是故事裡的每一個人看起來背後似乎都有理由,

甚至連少年B直樹也好似在於情理之中。

但實際上的很多案件,這些少年犯可是連父母親都解決掉的,

並不像是渡邊那樣,有一個心中的堡壘得以攻破。

而是像直樹那樣。連父母親都不在乎。

可是,其中很多的他們卻是更甚於直樹,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

對於那樣的死小鬼(對不起我真的想不到別的形容詞了)

該怎麼的復仇呢?

他們既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家人的。

該傷害誰,他們才會痛呢?

 

我想:

司法機械的目的,應該不是在於讓這些人痛苦。

而在於消滅這些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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